下午三点半,我在天府机场,看着外面的阳光与热度,心中突然闪过林博士的一句话:

我这儿太阳很大,你那儿大吗?

同是同一天,为什么这地方这么热?

我已经三十三岁了,虽然还没有过三十三岁的生日,但是,也仅差两个月。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,这是一个交通无比发达的时代,一个疫情遍地开花的时代,是一个好的时代,也是一个坏的时代。

早上起床,想起今天又到了工作日,需要奔赴远方,我的心情就格外的复杂。但是,人到中年,出门在外,还是该收拾一下自己。我给自己洗了个澡,从上到下洗的相当用心,涂上精油沐浴露,搓出一身泡泡,期望精油能够渗进肌肤中,使得香味更加持久。洗完澡,先刮胡须,涂上剃须膏,用5层刀片的手动剃须刀,一点一点的把胡子刮干净,对着镜子一看,嗯,年轻了十几岁,与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。然后做了一个撕拉面膜和火山泥面膜,让自己更白净。看着镜子里精致的自己,我满意的点点头。

洗漱完,我到厨房,看了看两天前吃剩的大饽饽还有三分之一个,用手按了按,刚硬,轻轻一捏,还掉渣,说明这几天暴露在空气中,饽饽中的水分已经基本上蒸发光了。我把它放在锅里,热了一下,冰箱了掏出了一包咸菜,就着咸菜把这块饽饽吃了。然后把家里的垃圾收拾了一下,打了两桶水。这时候时间快到中午了。拿出三周前母亲给我包的水饺煮了煮,作为出门远行前的午餐。吃完之后,拿着行李,出门。

门口叫了一辆车。司机是个本地老大哥,五大三粗,光头,一脸彪悍相,年轻时搞不好是社会大哥。上车后,我就有些困顿,坐在车座上打盹。师傅小心翼翼地,用与他不相符的柔和的语气问我,走高速还是走下道?我说走高速吧。师傅说行。原本想着高速能快,万万没想到,下高速的时候,堵车了。

我问师傅,这咋回事。师傅说,这是在检查健康码通行码,排查有没有外地回来的。

我恍然,问,上海?

师傅说,嗯。

检查过健康码后,我们继续前行。没一会就到了机场。师傅帮我把行李取下来,感慨了一句,祝你一路平安。我说谢谢。在这个时候坐飞机,确实需要一定勇气,也确实需要别人给我祝福,毕竟一架飞机刚从天上掉下来没几天。回想那几天,我还心有余悸,想想自己上次回家的时候,飞机在空中连续颠簸了近20分钟,我就有些后怕。当时飞机颠簸得心脏都要飞到嗓子眼了,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,我对未来能否安全降落毫无信心,以至于最后心一横,就这样吧,反正一百多号人陪着我,直到飞机落地我才放下心来。而后没多久就发生了那起空难,说实话,我那几天天天晚上做噩梦。

进了机场,看到了一排空姐站在前面。她们齐声向我问候,并问我是不是要打印登机牌,我说是得。然后一个带着口罩,看上去贼好看的空姐拿着我的身份证,到机器前操作了一下,登机牌没打印出来。空姐不太好意思,跟我说,你需要到柜台值机。我于是又到柜台排队值机。值机完,过安检,等候1小时后,登记,飞巴蜀。

我看时刻表上显示的是飞行三小时,心中有些呵呵,现在的航空公司真会搞,明明两小时就能到,非得写三小时,然后提前到,这样整的自己像没延误一样。我万万没想到,今天这趟飞机,真的飞了快3个小时。

这是一架空客320.有没有改装我不知道,但是称作体验真的相当差。我坐在座位上,只能坐直了身体,我想把座椅靠背向后调,按了按钮,使劲向后用力,发现并没有什么用,靠背仿佛是固定的。我放下小桌板,小桌板直接顶住了我的胸脯。我看了看狭窄的空间,心中顿时很绝望。我对这次旅行的唯一期盼,就是身边坐一个漂亮的川妹子,这样的旅行仿佛才不会那么无趣。然后,等到我身边的旅客登记后,我抬头一看,是一个看不出来年龄的男人。他皮肤黝黑,仿佛是长时间在阳光下工作中晒出来的颜色,一脸沧桑,仿佛经历了不少事情,并且不修边幅,对自己的形象毫不在意。但是,偏偏在他的胳膊上,还有一个纹身,这似乎代表着他年轻的时候(或许他本身就很年轻)的叛逆,放浪形骸,放荡不羁,总之,看上去不像是个善人。我顿时兴致全无。等飞机起飞后,睡意袭来,我脑袋靠着窗户,打盹,并昏沉的睡过去。

中间醒来几次,喝了几口飞机上送的瓶装矿泉水,吃了点小吃,然后看到一个空少走过来,端着热饮,又要了一杯热茶。喝完觉得自己舒服了一些,然后又沉沉睡去。

3个小时后,我出现在了目的地,成都天府机场。

但是,一下飞机,我就有些懵了。我之前去过的机场,基本上都是出发喝抵达在两层楼,然而天府机场在一层楼上,抵达口也是出发口。我一出来就懵了,不知道该往何处去。我只好随着人流继续往前走。走了没多远,我看到一个工作人员,我上前打听路,问她如何坐地铁。她跟我讲,从这往前一直走,然后右拐,然后左拐,再然后就看到了地铁口。我问她去成都东站,坐哪趟地铁。她说,坐18号线到头转7号线。我说好的,谢谢。

然后我就往前,按照大姐指的路继续走,直到走进了行李提取大厅。再往前走,我似乎看不到路了。这时候,我看到旁边又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空姐。空姐背对着我。我想问路,也想和她搭个讪。过去问她出口在哪儿,她抬手一指,我抬头望去,看见前面标识着出口两个字。我又问地铁怎么走。她又用好听的四川普通话给我讲了一遍路线,我似懂非懂。但是我只能继续往前走。

这时候旁边有个兄弟,应该是本地人。问我是不是要去地铁,我说是的。他说他也去地铁,让我跟他走。我说谢谢。然后就跟他走,直到走到地铁的电梯口,下去就是地铁站。我停了下来,装着看高德地图,跟他说你先走,我先看看线路。然后他就走了。

这个时候,我又看到三个穿制服的机场美女,一口地道的成都话抑扬顿挫,贼好听,正从我身边经过。我于是又上前拦住,跟她们搭讪。问她们如何坐地铁,去成都东站应该坐几号线。几个妹子似乎对我充满了警惕,告诉我下去就能坐地铁。至于坐几号线,让我自己上地图上查一下。我看她们似乎对我没什么耐心交谈,只好下电梯去坐地铁。

机器上买票,不贵,11元。过安检,进地铁。上了地铁,发现空位置挺多。突然看到有一个妹子旁边有一个位置,赶紧坐过去。路程中,我偷瞄了她几眼,嗯,戴口罩,看不出来啥。这时候看到她和前面的兄弟互动了起来,哦,原来是一对,便不再理会。

这时候我给母亲发消息说,我平安落地了,

母亲对我发出了灵魂质问:

你有没有害怕?

你肯定害怕了。

你是不是吓得直嘚嘚?

我对此表示无言以对,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。

经过一个半小时的地铁,我终于到了成都东站。出地铁,进火车站。火车站门口有防疫人员。有一个大姐在那检查什么码。我走过去问她,什么码?大姐很不满意,不耐烦的说,行程码。我赶紧亮出行程码。大姐看一眼,示意我可以进站了。

进站后,过安检,上二楼。我需要等一下同事,就在二楼电梯口正对的位置,找了个座位坐下来,然后给同事发消息,说我在二楼一上电梯的地方,你上来就能看见我。他还有三站才能到。这个时候,我看见上来一男一女,应该是一对夫妻。不说男的,那个女的穿一条白色裤子,裤子很薄,稍微有些透,上身穿一件白色罩衫,看上去身材丰满。我眼睛一亮。这时候我看到他们正在大屏幕前看时刻表,于是我也凑过去看,顺带瞟了一眼少妇。嚯,好家伙,少妇真敢穿啊,白色罩衫下是粉色的内衣,不知道是有肩带的吊带还是无肩带的抹胸。关键是少妇本钱雄厚,走起来胸前颤抖,相当吸引眼球。

我这么正经的人,不能盯着人家看,所以我就看大屏幕。随便看了看大屏幕,连我这趟车的时刻表都没看到,就转身回了座位上,继续等同事。

过了一会,同事来了。我俩三个周没见了,见面互相寒暄。我跟他说,我在等他的时间里,看到了一个非常带劲的少妇。同事一脸恍然。跟我说,我说你怎么坐在电梯口啊,这样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妹子。

他误会我了,我不是那种人,但是我又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。我只能跟他说,如果我说我坐在这,是为了让你一上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,你信吗?

同事:呵呵。

我俩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,决定先去吃点晚饭。楼上有一个重庆小面,我们上去一看,好家伙,,真不贵啊。同事更是直接说这是他见过最便宜的车站快餐。我点了一份红烧肉小面。两人吃完,看时间还有半小时,决定去检票口等候上车。

到了检票口,一看时刻表,上面写着我们的那趟列车,晚点了,晚点时间,40分钟。

同事:这也能晚点?

我:都什么年代了,又不是绿皮火车,为何一下晚点这么长时间?

没有人给我们答案。

于是,我们两个人又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,等了一个小时,又去检票口排队。排队的时候,我们又发现了几个非常好看的妹子。我跟同事说,我跟你打赌,她们跟咱们一趟车的。同事说,不赌,不是一趟车的为啥在这排队。我说那后面不是还有一趟车吗,说不定是那趟的,百分之五十的几率,赌不赌,同事摇头,不赌。

这时候我们就看那个预计发车时间,从19.48,延后到19.50,过了几分钟,又延后到19.52.我说毁了,这要是还不检票,还会继续后延。仿佛老天爷也听出了我的无奈,这时候开始检票了。检票上车,我没看到那几个漂亮妹子,我身边也没有别人。老实坐下,困意袭来,我又沉沉睡去。

2个小时后,我抵达了目的地,宜宾。此时,晚上快10点了。叫了一辆网约车,我和同事回住处。路上,司机说,火车晚点了吧?

我说是的,晚点40分钟。没想到这个年代了,也不是绿皮火车,竟然会晚点。

司机:哎,这边地震了,为了安全起见,晚点正常。

地震?好家伙,没想到,这趟出门远行,竟然还有天灾!

我跟同事感慨,说,兄弟,咱们的职业,现在都快算得上是高危职业了。疫情,地震,还有空难,实在是太可怕了。

同事说是啊,他自己都想辞职了。

等到了小区楼下,看到了小区门口炸串的小吃车,同事眼睛亮了,说要来点炸串吃。我会心一笑,这家伙又要照顾这个“炸串西施”的买卖呢。

到了小吃车前,我问老板娘,最近买卖怎么样。老板娘一看我们来了,眼睛都笑成月牙了。说还行。

我说我们两个人刚才还在讨论要辞职跟你一起搞连锁呢,把买卖做大做强。

老板娘笑着说,你们赶紧辞职,我把小车转让给你们。

老板娘本是幼师,因为疫情影响,幼儿园应该是关门了,自己搞了个小吃车出来做夜宵。一干这个发现还挺挣钱,利润率百分之五十。

我说你把小吃车当资产入股,我们俩人出人工,挣了钱五五分。

老板娘嘿嘿一笑,不搭话。

我打量了一下小吃车,发现车座上竟然还有个西瓜。西瓜已经被掏空了,只剩西瓜皮。我大惊小怪的喊,哟,老板,这西瓜吃的真带劲啊,你是一天挣多少钱啊,还买个西瓜吃。

老板娘有些羞涩。

我打趣说,你忙活一天,挣的钱够你买吃的吗?

她哈哈笑,说不够。

我看旁边就有一个卖水果的,过去问了一下价格,水果还是一如既往的贵。我摇摇头,吃不起。老板娘这是奢侈,七八块的西瓜也舍得买。

老板娘说,挺甜的。

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往里面灌了糖水呢。说完觉得有些话多,果然我回头一看,看见卖水果老大哥黑着脸,愤愤不平的看着我。我尴尬地朝他笑笑,没说话。

等同事炸完串,我们拖着行李,进了小区,回到住处。

坐在桌前,泡上一壶热茶,美美地喝上一口,顿时觉得这一天的奔波劳累,都在这壶茶中,慢慢地散去。

同事正在专心吃炸串,一边吃一遍嘶哈地说,你别说,这炸串放的辣椒还挺辣的,辣得我肚子里跟着火一样。

我嘿嘿一笑,你那是辣得吗?莫不是被炸串西施火辣辣得热情给烧到了?

三十三岁出门远行,除了疲惫,再也没有二十岁出门时对世界的好奇憧憬,那些路途上看见的人和事,真就是蜻蜓点水,浮光掠影。

三十三岁出门远行,除了疲惫,还有挂念,挂念爱我的人,挂念我爱的人。

三十三岁出门远行,除了疲惫,嗯,还是疲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