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周日,天气,小雪。

代女士从起床就看着这天,唉声叹气,我知道她的心情相当不美丽,因为她原本定好的今天去城里剪头发。但是一直下雪,她这也没法去。

我问她,需要我陪你去吗?

代女士说,当然,我带你去城里逛逛。

终于,等到下午两三点钟,看雪花不飘了,代女士一咬牙,走,带你去。然后我俩戴上大棉手套,戴着头盔,骑着电动车就出门了。我问她,是你带我还是我带你?代女士嘿嘿一笑,我带你。

出了门,我俩推着车子往前走。我抬头一看,嘿,村里这条街竟然还是宣传街,道路两边的墙上都印刷的宣传画。我瞅见一副,看看都画了些啥,没想到内容还挺有意思,一个人在那拜菩萨,旁白写着,菩萨保佑,生个男孩。还有一幅图,画的是算命,算算他儿子啥时候能结婚。我乐了,本想每幅拍张照,结果代女士生拉硬拽,拖着就带我进城了。

虽然不下雪了,但是道上风大,我和代女士全副武装,都能感觉到寒风凛冽。到了城里,我问代女士,我们先干嘛去。代女士说,先逛商场,买鞋,然后骑着电动车三拐两拐,轻车熟路,来到某个购物商场,带我上了2楼。我一看,嚯,好多鞋,凑近一看,价格都不贵,最贵的也就一百多。我跟代女士精挑细选,挑了一双软弹的运动鞋。然后她又带我上三楼,一看,好嘛,全是卖衣服的。我再一看吊牌,价格更便宜,都是几十块钱的。

我问代女士,你们这衣服这么便宜吗?

代女士说,是啊,我们这消费水平不高的。

我突然想起来,2021年冬天的时候,代女士有一次回东阿,问我有没有棉服,我说没有。然后她就在东阿买了一件棉服,带到北京给我。当时代女士的母亲相当吃醋,打趣代女士说,哎哟这还没结婚呢,衣服就给买上了,你给我和你爸买过衣服吗?代女士就嘿嘿嘿地笑,也不说话。代女士把棉服带到顺义,让我试了一下,非常好。特意穿着到客厅,给同事们炫耀一下。代女士说,你猜猜,这棉服多少钱?我说一百多?代女士嘿嘿笑,80.我惊讶极了,还有80块钱的棉服,真不错啊。

我问代女士,你之前给我买的那件棉服,是不是从这个商场买的?

代女士:哎呀,对对对,让你猜到了竟然。

我哈哈一笑,说,我是谁啊。

代女士左试右试,最后又搂了一条裤子。

出了商场,我俩找代女士常去的那家理发店。到了那里发现关门了,我一抬头,发现还好几家理发店,我说换一个。边走边打听。问第一家,剪头发多少钱啊,人说20.我问代女士如何,代女士说不行,太贵了。继续往前走,又一家,洗剪吹15.我说这个便宜,代女士还不干,说原来那家10块钱呢。好家伙,过个年多掏5块都不干。这条街走到头,也没打听到个10块钱的理发店,最后代女士悻悻而归。

回去的时候,代女士心情不美丽,骑着电动车一个劲儿冲,也不管路面平不平。我坐在后座上,可就遭罪了,把我颠的差点五脏挪位。但是俩人又戴头盔,风还大,我喊代女士她又听不见。终于,代女士冲过了一道坎,我在后座直接起飞,被电动车撞了一下尾椎骨,那家伙把我疼的,当时感觉尾巴根颠了个稀碎。直到现在快一个月了,坐在椅子上还觉得尾椎骨隐隐作痛。

上个周代女士有一天假期,她又回家了。跟我说,那个理发店还没开门,她找来找去,在一个小区里面找到一个理发店,洗剪吹6块。我惊呆了。这价格,赶上15年前了。

突然觉得,在东阿这样的小县城里面,烟火气息浓郁,一直和代女士这样,慢慢生活,慢慢老去,也是一件极为浪漫的事情,只是这样的浪漫,需要我们用一生去践行。